苏 瑞：存在是一次偶然
（为政班学生，1996年6月生）
“多年来，我一直想着托马斯。”这是全书故事开始的地方，然而并非是这本小说的开头，米兰·昆德拉以他带着哲理性与探索性的语气不急不缓却不容抗拒地告诉世人：原来小说形式可以这样写（以尼采的“永恒轮回”说作为开头，以互相关联又并不算十分密切的新“复调形式”组成）。作为一个可以说不太合格的读者，我原本以为小说只能是清晰的情节、连贯的进程，可是在看完本书后首先感到惊异，继而拜服小说的七个独特章节和数个人物之间的关系线索被昆德拉安排得何等巧妙，感叹作者对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无处不在的思考和隐喻。
在我为数不多地阅读中，目前为止，昆德拉让我从短暂的审美疲劳中振作起精神，我时常在想他是不是以他别出新裁的表现形式诠释着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种不确定性的智慧”这个理念，而这个理念也正是他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所要表达的一部分，起码我是这么认为。昆德拉在文中提到“无数次地重复，那么战争本身是否会有所改变？”（P1）这是不是就暗含着在无数次文学革命中，小说的形式到底有没有颠覆性的改变，而每位作家即使贡献再大，他们也只能活一次而已，所以这一次偶然的存在显得尤为珍贵，并且不可预计？这种不可预计就如同书中托马斯与特蕾莎的相遇，“七年前，在特蕾莎居住的城市医院里，偶然发现了一起疑难的脑膜炎请托马斯所在的科主任赶去急诊。但是出于偶然，科主任犯了坐骨神经痛病，动弹不得.......没有任何东西引导着他。”（P43）在我看来正是数次偶然把特蕾莎带到托马斯身边，直到他俩在一次意外中死亡，这大概就是一切偶然（我认为这种偶然就是“轻”）后的必然难以预计（所以“不能承受”），特蕾莎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偶然”地来到托马斯身边，从此与其命运紧密相连。
如果小说中提到的轮回真的能够永恒，那么一切也将枯燥无味，托马斯也不会对另一个女人萨比娜念念不忘，也不会最后辗转选择了特蕾莎，因为反正灵魂是会轮回的。如此一切偶然与存在都会变的索然无味。然而正是因为偶然仅此一次，所以显得弥足珍贵，就如同人们等了千百年以后才遇到“原来小说可以那么写”而发出惊叹。这一刹那间将成为一种永恒的标志，因为无法彩排也无法预知，所以一切都可以被归结为轻飘飘的两个字——“偶然”，这是多么的轻盈吖，就像一片落叶落在泥土上产生的碰撞。当然昆德拉说过，比喻是危险的，但我认为也可以把比喻看作是一场冒险吧，这是对遥远视野的探索，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如同那无数轻飘飘的落叶滋润了整一棵大树，无数轻轻的“偶然”，安排了整个生命。
生命的出现从生物学来说也是一种偶然，而这个偶然就决定了我们所有生灵是存在还是不存在，这种不可预计和不可驾驭的能量怎么能不说是一种不能承受呢？就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妈妈你为什么生我，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也许看起来幼稚可笑，可仔细想想似乎还充满了那么点哲理，这个偶然而且不打招呼便存在，使得我们以及大部分生灵以各种形式或乐于、或疲于奔命，而我们的记忆最多也只是记住今生绝大部分时间中的过往，在精子触碰到卵子的一刹那，就是那么轻轻的一碰，一切就开始了，这是多么重大但偶然（轻）的开始啊，却开启了整个命盘，在生命呱呱坠地后，又有无数个偶然，譬如一念之差，譬如失之毫厘，在等待着每个或伟大、或渺小的生命。
